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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是天堂的懸崖 第一話

 

 

那年我認識了一個男生,我們有好多好多話可以聊,像是早該認識的朋友那般,見面時沒放過任何機會一直和對方講話。

他是一個讓我覺得真正被理解的人,理解我的一切。

 

我們一起走過了許多路,我的掀蓋式手機放在他的口袋,他的鑰匙放在我的口袋,藉口是我的口袋大,他的口袋小。

肩並肩走著,偶爾他把手靠在我的肩膀上,有沒有牽過手我就記不得了。

唯一記得的是,我們沒真的談上戀愛。

 

我和他之間的默契,用心觀察的人一定會察覺,沒錯,他媽媽察覺了。

阿姨她是個很時髦的女性,一心栽培兩個兒子,讓他們讀優秀的學校,住在高檔的大坪數大樓內,聽說對面看到的是繁華的港口海景。

而我只是個很平凡的女生,真的很普通,說實在的,我自己比誰都明白我配不上他,儘管這個年代是自由戀愛。

我知道配得起他的是哪種女生,那一種有理想,有夢想,對未來很有方向,長相不錯,家庭背景良好,長頭髮,皮膚白,優雅,賢慧的那一種。

那一種和他在一起看得見未來的那一種。

 

阿姨是我媽媽姊姊的朋友,我的家族本來就小孩少,因此大家是一起玩著長大的。

每年聖誕節,所有的小孩都會見得到面,坐在圓桌上,等待我媽咪準備的烤雞大餐。

我和他總是喜歡黏在一起,我們老是坐隔壁,我有好多話想和他分享。

 

有一年我有幸去拜訪他住的城市,車水馬龍的都市,便利的捷運,七彩的店家招牌,熱鬧的夜市,所有的一切都令我大開眼界。

那是我與他說過最多話的一次。

我和他度過了我人生最漫長的兩個禮拜,陪伴,笑容,理解,與愛。

某晚,他在夜晚的河堤邊對我唱了首情歌,唱功不錯,深情款款,眼神很認真的看著我,不大聲不小聲地卻只有我聽見。

沒想過隨後那將成為我最討厭的一首歌,最討厭的一首。

離開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就眼淚一直掉,或許是希望好不容易培養的感情,能繼續維持,希望自己能永遠待在他身邊。

他嚇到了也不知道該對我說些什麼好安慰我,就從口袋拿了些面紙給我,拍拍我的肩膀。

我告訴他我不想走,他沒有回應,因為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。

 

那年開始,對,就那年,我沒想過是從那年以後,一切都變了。

就在那個阿姨發現一且不對勁的那年聖誕節,那個阿姨當著我的面,叫他不要再坐我隔壁,叫我別老是黏著他。

儘管我年紀還小,但那點事我不是看不懂,我明白阿姨不希望我們倆之後有什麼結果。

那天回家後,我莫名其妙的哭得很傷心,枕頭的枕心感覺幾天後就會出現發霉的斑點。

 

但她不明白的是,有些事勉強不來。

隔後的幾年,我就坐在他的對面,我們望著對方,渴望與對方分享生活,和對方談天說地。

我們就那樣望著對方。我時不時跟隔壁的人聊天,卻感覺得到,他還是那樣看著我。

我與他說話的次數越來越少,幸好我還有他的手機號碼,後來我每年跨年過零點時會想起他,給他發簡單的「新年快樂」。

「新年快樂」簡訊是我和他唯一的橋樑,我們因為那四個字而有了後續的簡短對話。

有年在新年快樂簡訊後,凌晨ㄧ點他傳簡訊給我,叫我幫他開家裡的門,偷偷去夜店玩完沒告訴他媽媽,沒地方住,我只好開門讓他睡在地鋪上,六點時叫醒他,叫他快點離開免得被我媽發現。

 

我知道自己就像他永遠的應援團,永遠的靠山,會永遠那樣存在。

 

一切都變了。

從位子不再是隔壁到後來聖誕節桌子上不再有他。我不明白為什麼,卻又好像明白為什麼。

重大改變是,久久一次我會收到那個阿姨寄給我包包,又不單單只是包包,因為是名牌包。

所以她的意思是什麼?

我氣憤地重重把包包摔在地上,眼淚已經從臉頰滑落,侵濕了手上白底黑字的字條:粉紅色很適合妳,拿去背吧。

「我不要這東西!我他媽不需要Coach!」我心裡一陣怒罵。

隨後我把包包從地上給撿起來了,我罵自己犯賤,然後把日常用品從之前的包換到這個包。

 

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想告訴那個阿姨,物質的東西是不可能彌補精神上的傷害的。

物質和精神就像油與水,有的人以為兩者可以將就地互相取代,卻沒有明白終究還是兩種不是一性的。

再多的金錢,或物質,都填不起我心中的那個洞。

 

然而每一段時間寄來的包包,我都收下來了,也會拿來用。

我時常罵自己為什麼要收下,卻也已經把這當成接受到關於他的消息般一樣,習慣了。

偶爾,我會想像,那是他親自挑選的寄來送我的,好讓自己心裡暖暖的,卻明白並不是這麼一回事。

 

除了新年快樂,還有生日快樂也是每年的必須以及唯二。

祝福對方生日是我們對對方的例行公事,不用臉書提醒,我總會在那天自動去留言。

簡單的「謝謝」是我們對對方的回應,卻也隱含了好多意義。

 

長大了許多後,好不容易有了通訊軟體,我和他聯絡上了。

聊天的內容很無聊,文字很簡單,我們聊天氣。

也或許是長久沒聯絡,聊起來有些生澀,明明有好多事想跟對方分享,卻又不知從何開始。

沒人敢多說些什麼,就好像再多就足以觸動什麼,已習慣長久以來的沈默,所以我們什麼都沒打破。

他只叫我上學天冷要穿多一點,我聽了很感動,但卻開別的新話題。

 

我聽說他去別的國家讀書了,主修是什麼,我一直沒打聽到。

 

奇蹟是,有年聖誕節,他終於回到那個熟悉的圓桌上了。

吃完飯,我表弟與表哥還有他都決定要住在我弟弟的房間,今晚會是他們的電動之夜。

我挺孤單的,就在房間讀小說。

隨後,我聽見一個人的低語聲,是他,他離開了弟弟吵雜的房間,站在我房間的門口。

我背對著他繼續坐在椅子上,頭低看著書,一個字也沒讀進去。

他打破沉默開口,問了我一些問題,我慢條斯理地回答。我還是沒轉頭,因為我沒想好該怎麼面對他。

我就那樣背對著與他聊了五分鐘的天,這五分鐘,想必對他來說也是他漫長的五分鐘吧,我餘光感覺到他的躊躇,他在門邊一邊和我說話,一邊打轉,猶豫著該繼續站在這和這個不願轉過身看他的女孩聊天,還是離開?五分鐘後,他走了,我沒和他說上再見。

 

日子說快不快,說慢不慢,又過了兩年。

各自談了各自的戀愛,又各自分了手。我時常想起他,卻也時常抑制自己想起他。

聖誕節看到了如同以往空的位子,放在腿上的還是那個牌子的包包,早該習慣的,卻還是默默又告訴自己一次:他不在了。

這種情況不發作的時候還好,發作了有時莫名其妙就很難過,坐車時總是看著車窗外發呆,餐桌上我說沒胃口,一下子瘦了兩公斤。

 

那個阿姨送兒子讀大學後也沒閒著,有事沒事就說要幫我介紹對象。

喔對,我單身了五年了,身上已經發出濃濃的氣息,不用我說所有人都好像感覺得出來一樣。

就任她擺佈吧,我已經無所謂了,況且她口中要介紹給我認識的男生各個條件優秀,我沒什麼好拒絕的理由。

某某大公司的某某職位的兒子啊,我想了想,隨便吧我不在乎,搞砸了相親我也無所謂,已經沒有什麼值得顧慮了。

「好啊,都來吧」我只思考了三秒便一口答應,配上的是燦爛的笑容,我假裝我很滿意,我很開心。

 

 

(待續吧)

(該睡覺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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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安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